启功是不是书法家?
在书法史中,启功先生是近现代以来最重要的学者型书家之一——当然也是争议最大的一个。 我曾写过一篇关于他的文章《启功与“现代经典”的书写》,发表在新书《经典与大师》的前面,这里摘抄一些作为本文的引子。 “传统经典的书写方式是否应该‘现代’?”这本来是1986年《中国书法》杂志的一则讨论题,它所隐含的问题是当代书法如何与传统书法的关系,当时参与讨论的人包括刘正成、叶培贵、欧阳中石等著名书家及书法理论家。其中欧阳中石的看法颇能代表一种新的立场: 所谓经典,都是过去人写的;过去人用什么方法写,我们今天也照搬过来,这不是我们今天的任务。但是今天有没有继承呢?有继承!……譬如说用毛笔写字,这就是继承的一种形态嘛。可是这个形式怎么去创新?我主张把字写得更好一点,比古人写得更好一些。因为从历史上看,没有哪个人像他那样写字好。如果大家都像王羲之似的就好了,那王献之干什么去了?所以我说你不如好好研究王羲之,不要总想超越他。我想这是很朴素的语言吧? 显然,欧阳中石认为书法的创新并不在于对传统的突破和对经典进行解构,而在于对传统的回归和深入,在他看来真正的创新就是对古人的超越。而这样的观点在当年引起了不小的争议——“五四新文化运动的遗产开始受到质疑”成为评论文章的主要论调。
事实上,启功先生在早年就与欧阳中石持同样的观点,他对书法的理解几乎全都围绕着一个命题展开:如何在传统经典的书写方式中去寻找当代性的意义?比如他在20世纪50年代所作的一首论书绝句中就提到这一点: 一笔书中见古今,纵横莫逆始为真。 如何得失谈何易?要识诸公见法人。 ([清]赵之谦《二钟》) 这首诗借清代书论家赵之谦的两段话指出书法创作中的两种倾向:一是以今非古,二是以古非今,其核心都是对艺术个性的忽视以及对艺术规律的无视,因而启功反对这两种倾向。但诗歌更着重强调的还是艺术的创新并非是对传统的超越或破坏,而是要在传统的经典书写方式中找到自己。由此,我们可以看出启功对于古代经典的态度,这种态度贯穿在他一生的学书经历之中并形成了独特的“启体”书风。